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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二章 阴阳三合
勉强算作识字的何暮茫然摇头:“不知。”

 孟奇左手持书,右手拿起酒壶,给自己斟了一杯,品了一口,缓缓下咽,末了才道:“此句多有争议,有大儒指三合者,之气、之气、天之气,能成物,能生物,天能养物,三气合,万物方生,亦有大儒翻阅古籍,另给解释,三者,掺也,掺合,化生宇宙,衍变万物,故而诗问谁为本体,谁为演化。”

 何暮宛如鸭子听雷,满头雾水,只觉苏先生所言形同天书,只能喃喃道:“苏先生,你认为该如何解?”

 “太极者,混沌未分之态,其动为,其静为,一动一静互为,一亦如此,相生相化,故若问谁为本体谁为演化,随势而变也!”孟奇并未直接解诗,而是尝试回答这个问题。

 何暮愈发茫然了,觉得自己脑袋不够用,苏先生说什么完全听不懂,只能嗯嗯嗯的回答。

 回答完,孟奇姿态悠闲地笑道:“这是天地之理,自然能反应于武功招式,出手之后,招含,彼此相生相化,随势而变,随敌而变,及至相触,可为,可为,难以分辨。”

 此乃高而上的道理,孟奇从“天问”领会而来,但道理毕竟空抽象,虽然很多人都懂,可要真正反应于招式武功之上,反应于细节之间,就非常困难了,只能慢慢揣摩,最好有一门类似的武功让孟奇参考,那才能很快领悟这种义,可以用于刀法剑法,乃至所有武功的义。

 现在想想,姚小鬼的双剑就有几分类似。后若自己真的走刀剑双绝的路子,这亦将是总纲思想之一。

 说到武功招式方面,何暮终于能听懂一点。低声道:“有的招式本身就皆备。”

 “不一样的。”孟奇摇头笑道,“重要的是何本何化。”

 不懂…何暮眼巴巴地看着孟奇:“苏先生。诗里有答案吗?”

 孟奇微笑道:“没有,全篇皆问,阐发生灵对天地自然的疑问,它本身或许谈不上高深莫测,可如果谁能一一回答这些问题,那就真的触摸到天地之理了,而且同一个问题,不同的高人有不同的答案。解不同则道路不同。”

 “哦。”还是不懂…何暮愈发觉得苏先生这个人渊博高深,转而想起来意,忙道,“苏先生,我今…”

 “等我诵念完再说。”孟奇右手下,放下酒杯,继续诵念“天问”:

 “圜则九重,孰营度之?”

 …

 “九天之际,安放安属?”

 …

 “月安属,列星安陈?”

 …

 空旷清冷的院子里。读书声轻而澈,声声入耳,仿佛在询天问地。

 梅干老虬。火红点点,炉火如苗,酒香四溢。

 虽然听不懂这首用词古朴的诗,但何暮却有一种心神渐渐平静的感觉,之前的欣喜、焦躁和忐忑似乎都随着读书声而缓缓消失,心灵被洗一清。

 烦恼远去,清净入身,何暮忘记了压力和忧愁,只觉平安喜乐。

 “今赢了?”突然。他被苏先生和煦的声音惊“醒”

 “是。”何暮看了看苏先生的面孔,虽然他可能只比自己大四五岁。像个哥哥,但气质成。言谈有物,相处久了,就会将他真正作为读诗书的先生。

 “第一次手…”何暮将手过程详细讲出,末了道:“多亏苏先生你指点,馆主师父让我参加武馆大比。”

 他眼巴巴地等待着再次请教。

 “武馆大比?”孟奇手握“天问”书册,不答反问。

 何暮知道苏先生是专心读书的士子,于是解释道:“邺都武风极盛,但王氏势大,其余门派世家较少,众多有志武道之人难有机会修炼,后来门派弟子、世家旁支开设了武馆,只收束脩,不占田地矿山,以教导我们这种普通人,让我们有机会上进。”

 “打好了基础,不管是去门派拜师,还是参加武举,博一份功名,都才谈得上可能。”

 “武馆之风已有百年,邺都武馆众多,少不了暗中较量,后来赤武馆等八大武馆提议,每三年举行一次,各馆派优秀弟子参与,决出名次,因为影响大,范围广,周郡王氏,浣花剑派,邺都黄氏,生门,落霞神剑门等都会派人观看,挑选出色之人,或成门派弟子,或入世家修炼,将来作为客卿。”

 他年纪不大,识字不多,如此繁杂之事本该说得结结巴巴条理不清,但似乎何馆主经常给他们讲武馆大比的意义,所以他侃侃道来,没有一点阻

 “周郡王氏,浣花剑派…”孟奇低声重复了一遍,这半年来,除了齐正言时常过来切磋,偶尔看看人榜和周郡人杰谱,他几乎与江湖武林节,如今再次听到熟悉的名字,一时有些感慨。

 喝了杯酒,孟奇微笑看着何暮:“所以你担心参加武馆大比时‘故事’太简陋?”

 “是。”何暮有点羞赧地道,这正是他过来的用意。

 孟奇站起身,于院中负手踱步,笑呵呵道:“确实,你当前的故事太简单了,只有起和收,对方又不是你们武馆的人,不容易受这个故事的影响,呵呵,你第二次比试时的应对其实不错,懂得用脑子,孺子可教也。”

 被苏先生赞扬,何暮忍不住翘起了嘴巴,这是他得意之作。

 孟奇转头看着他:“所以,你得准备更复杂更精致的故事,让他们沉,让他们自觉跳入陷阱。”

 “苏先生,该怎么准备?”何暮下意识屏住了呼吸,期待指点。

 孟奇想了想道:“用剑法讲故事是互动很强的事情,你讲了一段后,得预料对方的反应,或者说提前推测好对方可能的几种应对,接着分别准备好不同的情节,让对方不知不觉掉进你预设的故事陷阱里。”

 “比如,使出‘沧海千帆’后,对方可能直取小腹,也可能居高临下斩击,亦可能…要想及时做出应对,先前的招式就得留力…”

 “当然,正确的做法其实是让对方不得不顺着你的故事走,只能做少数几个选择,但你现在肯定办不到…”

 孟奇用“听剑法”“编”了一个不算长但亦不短的“故事”,每一个互动都对应一个情节,复杂归复杂,还算在何暮理解之内,毕竟是日常所学的剑法,只是不太记得住。

 他紧咬牙关,囫囵枣,强行记忆,只待回去后反复演练每一段故事,阐述每一个陷阱。

 “记住了吗?”编完后,孟奇微笑看着何暮。

 何暮用力点头:“记住了!”

 说完,他疑惑地道:“为什么故事要这样编?为什么对方一定会如此应对?”

 “问得好,孺子可教!”孟奇哈哈一笑,这才是真正的核心髓,“不过你当前知道亦无用。”

 何暮没有纠,比起刚才有了点自信地道:“苏先生,我先告辞了。”

 “回去吧,不用紧张。”孟奇拍了拍他的肩膀,微笑道,“用你的剑,给他们讲一个好故事。”

 等到何暮离去,院门合上,齐正言从房中走出,略有沉思地道:“为何要指点他剑法之理?”

 即使是他,听了孟奇的讲述,亦有不少明悟,对过去种种剑法有了新的感受。

 孟奇笑眯眯地道:“一个表面的理由,一个真实的理由,齐师兄,你想听哪个?”

 “表面的理由…”齐正言上当多次,决定反其道而行之。

 “我在琢磨和修炼奕剑布局之事,尝试由简入繁,故而借小何暮之手,编一个个故事与未曾见面也未曾看到他们出招的对手分享,看看效果如何,这就如同预先布置好棋局,随意邀人入局。”孟奇神色正经地道。

 齐正言轻轻颔首,这个理由不错,应当如此,若非自己现在更偏向浑天宝鉴,说不得也要试一试。

 他轻口气:“这是表面的理由?”

 这应该是真实理由啊!

 孟奇嘿嘿笑道:“真实理由只有四个字。”

 “嗯?”齐正言有点被勾起好奇心了。

 孟奇负手背对他:“有闲,任。”

 一阵寒风吹过,一朵梅花落地,结成了冰晶,齐正言脸皮搐两下后,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:“你的宝石,我全部换成银票了。”

 考虑到自身渠道和专心修炼方面,孟奇是请齐正言帮忙将得自马匪的宝石换成了银票,如此才能不引人瞩目地购买利器长剑。

 齐正言在邺都有众多“上司”,也不敢动静太大,用了半年时间才慢慢将宝石全都换成了银票,总计一万二千七百两。

 “琅琊钱庄,嘿,小吃货家的…”孟奇看到银票,笑着嘀咕了一句。

 齐正言想了想,叮嘱了一句:“武馆大比颇受重视,你若想继续隐匿行迹,不被江湖关注,最好适可而止。”

 “嗯,我有分寸。”孟奇正经点头,开始思忖等下购买利器长剑之事。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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