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章 神雕
身距蛇吻不到两尺，周志重自小怕蛇，更何况这硕大无朋的巨蟒？只吓得他直晕去，一身上乘武功竟是半点也使将不出，唯有等死。迷糊间直觉那巨蟒的蛇已是到了鼻尖，耳际忽然听到一声啼鸣，那蛇却是一闪而回。

　周志重讶然抬头，那巨蟒却是高高仰起，头颅伸缩不定，似是颇为惊慌。听得鸣声微带嘶哑，但越苍凉，气势甚豪，须臾鸣声愈加高亢，听得树叶哗啦响声，一只大鸟大踏步而出。

　那鸟身形甚巨，一人来高，羽稀落，弯曲的利嘴，头顶血红色瘤，望之生畏。周志重心道：“莫非这便是那神雕了么？太难看了点罢？”他从后世的书籍中知晓世上从未出现过此类动物，也不认识雕与寻常鸟类的区别。

　那雕侧身而立，口中嘶鸣一声，意似不屑，那巨蟒好似受了侮辱一般，身子忽的展开，也顾不得卷着的周志重了，似一条直线向那神雕跃去。周志重促不及防，自空中跌下，倒是摔了个七昏八素，立起身来见金轮法王距己不远，忙暗运气戒备，只是那金轮法王对那雕蛇之战入了，竟是只顾观战，便似忘了他一般。

　这巨蟒虽体形庞大，却是行动迅速，眨眼间大口森森，已是近那神雕。神雕左翅侧拍而出，起一阵劲风，将那巨蟒阻了一阻，忽的身后四道黑线跃起，竟是四条毒蛇向身后噬至。这巨蟒竟是颇懂孙子兵法，明白声东击西的道理，先是自己出手引得对手大部分主意，继而同伴自后偷袭，周志重与金轮法王皆是暗自赞赏。

　只是那神雕又岂是寻常之物，竟在千钧一发之际，那短的脖子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转将过去，尖喙刹那间连啄四下，将那四条毒蛇一一击毙。正所谓静若处子，动若兔，实合上乘武功要，周志重脑海中刹那间映出数记拳招，若有明悟。

　巨蟒见自己同伴惨死，使出自己拿手的本领，展开两丈余长的身子了上去。神雕曾在数月前与一条巨蟒手过，吃它一，险些吃了大亏，此时哪里还上它的当，左足倏的前跨一步，一足踏下，将蛇尾踩住。这一踏之力甚巨，竟将海碗细的蟒身没入土中，起一片灰尘。

　巨蟒吃痛，身子扬起，大口已是咬向神雕头顶冠。周志重看得分明，忙从地上拾起一粒石子，运指力弹出，神雕忽的侧头，那巨蟒竟是失了方向，回过头来，蛇头上两道血丝下，原来适才神雕竟是连啄两口，将它两只眼睛一齐啄瞎，周志重倒是白担了一回心。经此巨大打击，巨蟒已是威势不再，吃神雕另一只爪子按住七寸，巨喙戳啄下，不到片刻便已死去。那神雕通灵，向着周志重点了点头。

　周志重大乐，他心知这神雕心高气傲，只怕在这世间，除已故去的独孤求败和现在的杨过外，别人都不屑一顾，实不知该如何接近于它，想不到区区一个小忙，却让它对自己有了好感。

　忽的肩头一麻，一只手掌按住“肩井”，周志重半身力道尽失，耳侧传来金轮法王的声音：“周兄弟，这畜生的戏看完了罢？该上路了。”周志重心中大悔：“自己怎么忘了身边还有这个煞星？真是乐极生悲啊。”自知无幸，唯有闭目待死。

　劲风拂动，耳际听得金轮法王怒喝声，周志重肩上竟是一松，原来那神雕忽的抢近，轮翅扑击，金轮法王促不及防，被震退数步，将周志重放了开来。金轮法王大怒，心道我还斗不过你一个扁畜生么？当下快步抢前，左拳右掌运劲击出，他适才见了神雕的绝技，心知这神雕看似笨拙，却颇为灵动，以招式胜之把握不大，唯有以力降服。

　一人一雕大力相抗，“砰砰”有声，这神雕也不知活了几百岁，在独孤求败调教下，与一武林高手无异，金轮法王手足酸软，却也占不了什么便宜。那神雕几番硬拼下，也给金轮法王打得羽散落，身上本就稀疏的羽更加少了。

　神雕通灵，知道自己不是这番僧的对手，嘶鸣一声，忽的双翅齐挥，一股巨风向金轮法王袭去，金轮法王却也不敢其锋锐，侧身躲避，神雕忽的俯下身去，尖喙咬住周志重带，将他放至自己背上，忽的转身狂奔。金轮法王没想到这家伙如此猾，气得破口大骂，随后追来。他与周志重追逐终，屡屡不得手，耐心消磨殆尽，什么气度、雍容都抛诸脑后，放足急追。

　周志重斗一，元气大伤，此时身上四肢百骸俱是疼痛不已，神雕奔行速度甚快，周志重在其背上颠簸不已，直将隔夜饭也呕将出来，不时有树枝划在身上，几次险些被划落。周志重不假思索，唯有牢牢抱住神雕颈项，竭力稳住身形。

　神雕虽双翅甚短，无法飞翔，但双翅每次向后挥出，皆生巨风，便有如两扇巨大的船帆一般，加速前行。这深山之中不辨道路，四面树海茫茫，常人早已是失其中，神雕久居于此，却是熟悉的很，几个圈子兜将下来，便已将金轮法王抛了个无影无踪。

　奔行半个时辰后，神雕愈行愈低，直走入一个深谷之中，又行良久，来到一个大山前方止。周志重甫一落地，盘膝而坐，五心向天，运气归元，盏茶时分后，气力恢复了几分，四下打量，却见山森森，不知深浅，周志重心中好奇，便踏入一观究竟。

　忽的一阵巨风袭来，周志重促不及防，急后退数步避过，侧目看时，却是神雕伸翅阻拦，意似不允。周志重行礼道：“雕兄，我与杨过兄弟相识，并无恶意，这中曾住过独孤前辈罢？我只是想瞻仰一下前辈的风采而已。”

　也不知神雕是听懂了他的话呢，还是周志重那诚恳的态度让它放松了戒备，神雕收翅而立，竟是不再阻拦于他，周志重大喜入。

　这其实甚浅，行不到三丈，已抵尽头，中除了一张石桌、一张石凳之外更无别物。角有一堆石高起，极似一个坟墓，周志重心知那便是独孤求败埋身之所，心想：“再大的英雄，死后也不过一？黄土，这仇杀争执，何苦来哉。”一抬头，见壁上写得有字，打火点燃了一枯枝，看见三行字道：

　“纵横江湖三十余载，杀尽仇寇，败尽英雄，天下更无抗手，无可柰何，惟隐居深谷，

　以雕为友。呜呼，生平求一敌手而不可得，诚寂寥难堪也。”

　下面落款是：“剑魔独孤求败。”

　遥想英雄当年，周志重不神往，这寥寥数十字，却凸现了独孤求败那豪气干云的情。周志重四下观望，再也找不到别的遗迹，那石桌石凳乃是正块巨石雕琢而成，似乎也没什么机关。周志重不讶然失笑，以独孤求败光明正大的脾，自是不会作那些机关藏密之事，更不会把什么剑谱与己合葬，他当年看小说时常见到有作者写把独孤求败的坟墓挖开得到秘笈，实是可笑之极，自己当然不会做那对不住前辈之事。当下便对着石墓拜了几拜。

　背后一声嘶鸣，神雕见他对石墓礼数甚恭，似乎心中欢喜，伸翅拍了拍周志重，以表赞许。此时天色渐晚，周志重便在中生起篝火，神雕自外衔进两只野兔，周志重以火烤制，一人一雕餐一顿。

　饭后周志重闲来无事，四下打量，这中除了独孤求败在石壁上所题字外，再无其他事物，外黑暗之中不知有多少蛇虫，周志重不愿出去，无聊中目光便又落在壁上那三行字上。

　周志重前世最为人所诟病的便是写的一手烂字，自他拜入丘处机门下，先习文后习武，这所学的第一件事便是练字。丘处机文武全才，自是写得一手好字，在他的严厉督促下，周志重现在的笔字也是颇佳，私下对练字也有了相当的乐趣，当年在藏经阁中曾专门找来各名家的字帖临摹，此时无聊之下便研究起了壁上的字体。

　但见字体龙飞凤舞，字之体势一笔而成，如行云水，拔茅连茹，上下牵连，或借上字之下而为下字之上，奇形离合，数意兼包，观之是草书，似乎走的是“草圣”张芝的路子，但与其摹本来看，又有些许不同，字里行间透出一股肃杀之气。

　周志重心有所悟，全真剑术于平稳中透出杀机，周志重曾在剑上下过苦功，此时细细看去，却发觉这寥寥数十字，却剑意森森，包含着极为高明的剑理。

　凡习武之人，有谁不渴望一观天下剑术，何况独孤求败之名早已深印周志重脑中，如今有此一窥神技良机，周志重大喜过望，更是细细观望。

　只是周志重此时元气大伤，已尽油尽灯枯，如何能支持如此耗神，周志重但觉一柄长剑纵横捭阖，观到妙处，脑中轰的一声，内外伤一起发作，一跤跌倒，竟是晕了过去。 　M.６MXｓ.Coｍ